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75章(2 / 2)
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皇帝这短短的五个字令得满堂鸦雀无声,肃然而立。

  谁敢应呢?!

  诚如皇帝所言,他还活着,太子只是太子,算什么立幼主?!

  但是,就算是如此,不少朝臣还是觉得不妥。

  毕竟六皇子的年纪太小了,那种“小时了了、大未必佳”的人在历史上也不少见,现在立了太子,万一以后觉得六皇子不妥再废太子,反而会导致朝堂动荡,更会使得将来的新太子与六皇子兄弟间产生芥蒂!

  于是,又有个七八个朝臣跳了出来:

  “皇上龙体康健,乃是我大祁之福,立太子之事宜稳不宜急,不如再从长计议?”

  “陈大人所言甚是。六皇子殿下年幼,不如再过几年待殿下长大,再立太子也不迟!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金銮殿上,乱糟糟得一片。

  立太子之事关乎国家命脉,某些臣子就算原本有要事要禀,现在也都把折子藏了起来,跟立太子的事相比,其他的事也都不算什么事了。

  这一日的早朝,一直到正午都没有散。

  不但前面的朝堂乱,后宫也是。

  凤鸾宫里,许安嫔和长宁跪在卫皇后的面前,长宁哭得梨花带雨,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眼眶,脸颊微微泛白。

  秦氿也在,端坐在一旁的圈椅上,默默地看着许安嫔和长宁母女俩。

  许安嫔和长宁一个多时辰前就来求见卫皇后,卫皇后拒而不见,这对母女就在凤鸾宫外跪着,一直哭,宫女内侍们怎么劝都不肯离开。

  彼时秦氿正陪着卫皇后用早膳,因为卫皇后还在调养身子,所以这段时日免了宫妃以及皇子公主们的请安,起得也晚。

  两人巳初才吃上了早膳,被许安嫔母女俩这一通闹,秦氿的粥都少吃了一碗。

  吃完膳又消了食,卫皇后直到一盏茶前才让许安嫔母女俩进来,这对母女一进来就又跪又哭,哭到了现在。

  秦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对母女,觉得她们俩不愧是亲生母女,两人都哭得十分好看,眼眶红红的,瞳孔被泪水洗涤后雾气蒙蒙,也不见狼狈,反而显得娇美柔弱,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感。

  卫皇后根本没理睬许安嫔与长宁,笑眯眯地与秦氿说着话本子。

  跪在一边的许安嫔与长宁一边以帕子抹泪,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卫皇后。

  她们本来想等皇后主动问的,结果却听卫皇后自顾自地与秦氿闲聊,两人从《牡丹亭》一直聊到了《穆桂英挂帅》,然后又说起了一本钟鼓司刚递上来的话本子。

  许安嫔:“……”

  许安嫔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,眸光闪烁。

  实在没办法,许安嫔只能主动开口了,对着长宁道:“长宁,你还病着,身子要不要紧?汤药可有按时服?”

  “母妃知道你孝顺,日日为皇后娘娘抄《地藏经》祈福,可你也要量力而为啊……”

  许安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,长宁全都是为了给卫皇后祈福,所以才会累病的。

  卫皇后依旧没多问,仿若未闻。

  长宁抽噎了几声,强忍着泪水道:“母妃,儿臣无事,让母妃为儿臣担心了。”

  “长宁,你这孩子自小就是这样,有什么事都自己撑着……”

  许安嫔说着,又开始抽抽噎噎地以帕子擦起了眼角的泪。

  “既然病了,就回去让太医看看,别耽误了婚期。”这时,卫皇后终于开口了,雍容的脸上波澜不惊。

  说到最后的“婚期”这两个字时,声音冷冰,冷得几乎掉出冰渣子。

  秦氿已经从卫皇后口中听闻皇帝给耶律栾、长宁与璎珞赐了婚,神情微妙。

  本来,皇帝是不想和亲的,这一点,秦氿能看得出来,而且也听卫皇后亲口提起过。

  更何况,据卫皇后所说,以后耶律栾会在京城“长住”,令其无事不得出府,这摆明了就是要把他终身监/禁了。

  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,秦氿对于这位皇帝姨父也算有几分了解。他待人一惯温和,温和得有点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。

  所以说,这纸赐婚显然是因为皇帝厌极了长宁,才会让她与耶律栾和亲。

  秦氿眸光一闪,心中隐约浮现一个猜测:皇后姨母之所以会突然哮喘发作果然是与长宁有关吧!

  听卫皇后提到“婚期”,长宁的脸色又白了一分,比白纸还要惨白,那纤瘦娇弱的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,差点没倒下。

  “长宁!”许安嫔惊呼一声,扑过去把长宁抱在了怀中,泪如雨下,那样子活像是死了女儿似的。

  许安嫔安抚地拍着长宁的背,再次对着卫皇后求情:“皇后娘娘,长宁是您看着长大的,她一向孝顺您,就是前两天因为刀伤而发烧,还一直惦记着为您祈福……”

  “皇后娘娘,恕妾身斗胆说一句,长宁体弱,吃不了远嫁燕国的苦。”

  许安嫔悲悲切切地说着,眼睛通红。

  她是真的心疼女儿,心中不免怨卫皇后心狠。

  也是,谁让她的长宁不是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,长宁为了皇后又是割肉,又祈福,可皇后却对她没有一丝慈爱之心……

  卫皇后唇角勾出一抹冷笑,眼神锐利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这对母女,嘲讽地淡淡道:“孝顺,就是故意在本宫经过的地方散了柳絮?”

  许安嫔和长宁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似的僵住了,母女俩都忘了哭泣,难以置信地仰首看着卫皇后。

  皇后是怎么知道的?!

  秦氿暗道:果然!

  “来人。”卫皇后抬手做了个手势。

  门帘立刻就被人从外面打起,小寇子走在最前面,后面是另外两个內侍押着一个青衣宫女,一行人鱼贯而入,一直来到了卫皇后跟前。

  “皇后娘娘,明芳和李仁德带来了。”小寇子对着卫皇后作揖禀道。

  许安嫔与长宁脸色一变,目光都落在了宫女明芳身上。

  明芳是长宁宫里的一个宫女。

  明芳踉跄地跪在了地上,花容失色,浑身瑟瑟发抖,抖得犹如风雨中的一片残叶。

  卫皇后微微颔首,小寇子就对着身旁的一个方脸內侍道:“李仁德,你先说!”

  李仁德也对着卫皇后作揖行礼,战战兢兢地说道:“初一那日,在皇后娘娘去御花园散步前,奴才远远地看到明芳拎着篮子经过沅湘水阁,上了旁边的假山。那个时候,奴才还以为明芳是去摘花,也没在意。”

  小寇子从身后的另一个圆脸小內侍手里接过了一个竹编的篮子,将那个篮子呈给了幼白,又道:“这个篮子是从明芳的屋子里搜出来的,上面还有残余的柳絮。”

  短短几句话间,明芳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。

  “皇后娘娘饶命。”她重重地对着卫皇后磕头,额头磕得咚咚作响,没几下,额头就一片红肿,“都是三公主殿下吩咐奴婢这么做的。”

  许安嫔的脸色难看极了。

  人证、物证俱在,根本就不容反驳。

  或者说,皇帝已经信了,她们说再多也没用了!

  卫皇后眼神更冷,俯视着跪地的许安嫔与长宁,嘴角的嘲讽更浓了,“原来这就是孝顺啊!”

  “……”许安嫔哑口无言。

  方才,当明芳出现时,长宁就知道情况不妙,此刻已经惊得动弹不得了,脑子里一片空白,完全无法思考。

  她也是没有别的办法,才会出此下策,毕竟她不过是庶女,虽然在旁人眼里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,但实际上,她还是庶女,皇后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自己的姻缘。

  她没打算害皇后的,不过是想让皇后小小地病上一场,让她有机会表一表孝心而已。

  明明从小到大,只要她哭哭,就会有人心软,她以为这次也一样。

  明明她全都计算好的,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?!

  长宁浑身发凉,透心得凉。

  “母后,儿臣……知道错了!”长宁惶恐不安地朝卫皇后膝行了几步,泪水再次滑落面颊,楚楚可怜地求饶道,“您饶了儿臣吧,儿臣没打算害您的!”

  没错,皇后不是好好的吗,她没有害人之心的!她只是想给自己求一条生路而已!

  许安嫔也哭着哀求:“皇后娘娘,长宁真的知错了。以后长宁都会听您的,她身子弱,不能远嫁北燕这种蛮夷之地的。”

  卫皇后挑了挑柳眉,气定神闲地说道:“不能远嫁?不妨事,以后耶律二王子就长留京城了,皇上不日就会赐下府邸。”

  “至于长宁……”

  卫皇后冷淡的目光落在长宁泪眼朦胧、我见犹怜的俏脸上,没有一点心软。

  她还记得去岁在猎宫,长宁是如何用下作的手段算计小氿的,幸亏小氿够机灵,才没让她算计了去。

  长宁的心思太多了,留在宫里也是个麻烦。

  卫皇后又道:“长宁,你出嫁后也别再回宫了,免得动不动就柳絮飘飘,本宫不舒服。”

  长宁:“!!!”

  长宁瞳孔猛缩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浑身的力气仿佛霎时被抽走了。

  今日来凤鸾宫之前,她设想过最坏的情况,就是不得不和亲北燕。

  但是,她怎么说也是公主,身份高于璎珞一筹,她是正室,璎珞就只能是个妾,她就算远嫁北燕,那也是王子妃,甚至于,将来也许能成为北燕王后。

  她完全没想到耶律栾要留在京城作为质子,而自己也要被软禁起来,那岂不是与坐牢一般无二?!

  那她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被困在一块方寸之地,只能看到那一块四方方的天空?!

  长宁的眼底浮现了浓浓的绝望,那她的人生等于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!!

  “……”长宁的喉头发紧,想说话,却又发不出声音来,一股浓浓的苦涩自喉底蔓延开去。

  “皇后娘娘……”

  许安嫔还想给女儿求情,然而,卫皇后已经不想再跟这对母女多说了,对着许安嫔又道:“至于你,降位三等,从今日起没有本宫的令,也别出来了。”

  嫔降位三等,那就是美人了,以后许安嫔就是许美人了。

  卫皇后又吩咐道:“小寇子,把人带下去吧,三公主该出嫁了,以后就留在自己宫里好好备嫁吧。”

  小寇子立刻作揖领命,于是,就有几个宫女粗鲁地把许美人和长宁从地上“扶”了起来,往凤鸾宫外押了出去。

  这些宫女手下可一点也没客气,毕竟任谁都能看出来许美人母女已经彻底废了。在宫里,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。

  长宁的脑子里嗡嗡作响,整个人浑浑噩噩的,傻乎乎地由着宫女把她拖出了东偏殿。

  从正殿出去的时候,她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道眼熟的身影,目光微凝。

  泰亲王妃领着璎珞进了凤鸾宫的正殿,璎珞失魂落魄地跟在泰亲王妃的身后,两眼恍惚,似乎根本就没看到长宁。

  轰!

  长宁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火焰炸了开来,怒火瞬间蔓延至全身,烧得她理智全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