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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回 醉金刚轻财尚义侠 痴女儿遗帕惹相思(2 / 2)


那丫头说:“他今儿没睡午觉,自然晚饭吃的要早。他晚饭后又从来不出去的。所以今儿必不来了。难道耍得二爷在这里挨饿不成。不如回家去,明儿来是正经。你现在就是找人给他带信,那也是不中用的。她不过口里答应着,她倒给带呢!”(从口气上听,她是从大观园那边过来的。)

贾芸听这丫头说话简便俏丽,就有心想问她叫什么名字,又不好开口,只得说:“这话倒是,我明儿再来。”说着便往外走。茗烟说:“我倒茶去。”(来的时候不倒,这时候装腔倒。)贾芸一边走,一边回头说:“不喝了,我还有事。”嘴里说话,眼睛瞧那丫头还站在那里呢。

(这贾芸也生了爱才惜花之心了。那丫头站着不动,也别有暗自授意。唉,这大约就是邂逅钟情吧,比网路上交友强,更有呯呯心动的感觉。)

贾芸回到家,次日,又穿戴了,再次到贾府大门来,刚到大门,正好又遇上凤姐出来,去贾赦公公那边去请安(每天把贾母、贾赦这两个安请了,俩小时就过去了)。凤姐从车上正看见贾芸,于是喊人叫住贾芸,隔着车窗笑说:“芸儿,你好大胆子跟我跟前弄鬼。难怪你给我送东西呢,原来你有求于我,我刚听你叔叔说你求他了。”

贾芸一听,忙笑道:“我求叔叔的事儿,婶子可别再提了,我正后悔呢。(这话也真好大的胆子,明明白白地说自己当初最一开始不应该找贾琏,应该直接找凤姐。)早知这样,我当时一开始就求婶子,现在早得成了。谁想到叔叔竟是不能办的。”(好大胆子。)

凤姐笑着说:“所以你是找他办不成,昨天就来找我了。”

贾芸说:“婶子辜负了我的孝心,我没有这个意思。若有这个意思,昨天还不就跟婶子说了。如今婶子既然知道了,我也就不再接着求叔叔了,还是求婶子好歹疼我一点儿。”(意思是,昨天给您送礼,纯属我的孝心对您的孝敬,没有功利心。今天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事了,我就改求您吧。多复杂的意思啊。去当外交官吧。)

凤姐冷笑说:“你早跟我讲,有什么不得成的,多大点儿事,耽误到现在。那园子里要种花,你来负责吧。”这冷笑,表明凤姐不信他的话,知道他昨天送礼,就已经存心求自己了,但是话里却不再纠缠这一点让对方难堪。

贾芸赶忙道谢。那凤姐也不说太多,就命人驾车走了。

这件事,贾芸求错了人,又改求凤姐,若是中间措辞不当,则两头惹人,根本办不成,但是贾芸弄得很会说,凤姐是高高兴兴地给他办成了。另外说一句,凤姐答应用这贾芸,倒不是看重他那十五两银子的冰麝,而是因他能说,奉承自己非常到点子上,而能说,是贾府里人才的一个重要标准。

那贾芸得了差使,喜不自禁,又去仪门(二道门)的绮霰斋书房里等着见宝玉,谁知宝玉今日又出去北静王府玩了。贾芸呆呆等到中午,听说凤姐回来了,忙跑去写了申请单递进去。凤姐批了对牌给他,贾芸拿着对牌,去库里支了二百两银子,然后赶紧还了债,又拿出五十两银子,去花匠那里买花买树。那余下的钱,大约就是他的工资和灰色收入了吧。

却说宝玉今日去北静王府里玩,到了晚上,才回到大观园,进到房里,却没有人。原来那袭人被宝钗叫去编针线活去了,秋纹、碧痕出去催水去了,晴雯回家给老妈过生日去了,麝月回家养病去了。一些做粗活的丫头,自觉不配在房里应承着做事,又觉得也没什么事,都跑开了,去哪里玩了。所以宝玉进了屋子,却一个人也没有。

宝玉想喝点茶,却见没人,只好自己拿了碗,去茶壶里拧开龙头,接水。忽听背后有人说到:“二爷小心烫了手,让我来倒。”一边说,一边过来,接了碗过去。

宝玉倒吓了一跳,问到:“你是哪里的?吓我一跳。”

那丫头递上茶,说:“我在后院子理,刚才进来,二爷没听见我脚步吗?”

宝玉一边喝茶,一边仔细打量,这丫头穿得半新不旧,倒是细巧身材,十分俏丽干净。

宝玉笑问:“你也是我这屋里的人吗?”(真是奇怪啊,自己的丫头都不知道。)

那丫头说:“是的。”

宝玉说:“那我怎么不认得你?”

丫头冷笑了一下,说:“不认得的多了,岂只我一个。我从来不递茶递水,拿东拿西的,二爷身边眼见的事儿我都不做,哪里认得我呢?”(二线职工。)

宝玉说:“你为什么不做我眼旁边见的事儿?”

丫头说:“这话我也不好说(因为有一线的人挡着呢,但是不能说)。只是还有一件事,昨儿个有个芸儿二爷来找二爷,我猜想二爷昨儿没时间,就叫茗烟回了他,让他今儿再来。不想今日二爷又往北府去了。”(这里可见,这个丫头因为级别不高,所以她跟贾芸说昨晚上告诉宝玉,但实际上根本不能上去跟宝玉说话,所以宝玉也并不得知,因此今天再次爽了和贾芸的约。那她为什么不转告高级丫鬟们去通知宝玉呢?因为这样只能被高级丫鬟们把她臭骂一顿越俎代庖接这样的事儿。)

话刚说到这里,就见秋纹、碧痕催水回来了,俩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,共提着一桶水,一手撩着衣裳,趔趔趄趄,泼泼撒撒的。那丫头忙出去接。秋纹、碧痕正互相对着抱怨着:“你湿了我的裙子,我踩了你的鞋。”忽见有人出来接水,一看,不是别人,原来是红玉。俩人都很诧异,连忙放下水,进房里东瞧西瞧,见并没有别人,只有宝玉。于是俩人给宝玉把水倒上,帮着宝玉脱了衣服,让宝玉进去洗澡,然后方才出来。走到边房里,找见红玉,问她方才在屋里说了什么。

红玉说:“我何曾在屋里?我是手帕子不见了,在外面找。正好听见二爷叫要喝茶,叫姐姐们,又没有人应,我这才进去了,才倒了茶,姐姐们就回来了。”

秋纹听了,兜脸就啐了一口:“呸!没脸的下流东西!正经叫你催水,你说有事不去,倒叫我们去,你倒等着做这巧事。一步一步地,这不就上来了。难道我们到跟不上你了?你也拿镜子照照,配递茶递水不!”

碧痕说:“明儿我跟她们说,凡递茶递水送东西的事儿,咱们都别动,只叫她去就对了。”

秋纹说:“这样说,不如我们散回家了,就留她在这屋里呢。”

俩人你一句,我一句,正闹着呢,有凤姐那边来人传说:“通知啊,明儿有人进园来种花种树(开工倒快),你们都别乱跑,撞着(撞着男人是不文明的)。还有内裤啊什么的,都不要在外面凉。通知完了。”

秋纹问:“谁来带着种树。”

传达人说:“是北边后街什么芸哥儿。”

那红玉听了,心里却明白,是昨天书房里遇到的那人了。

这红玉,爹妈本就是贾府里的做事的奴才,所以她属于家生奴才,这种家生奴才,按照当时政府的规定,是要一辈子做奴才的,比外面买来的丫头小子,地位还要低,因为后者期满还可以赎回去(父母给交出身价钱就行了),家生奴才却终身为奴。这红玉因为宝玉搬到怡红院,就新分了她来,所以宝玉也不认得,而且是二线员工,不得递茶递水,更不认得的。红玉因自己确有三分容貌,就总痴心想着往上攀高。总是要在宝玉面前显弄显弄,只是宝玉身边的人,都是秋纹这样伶牙俐爪的,哪里容她插得进手。今天刚刚有了点进步和眉目,立刻又被秋纹一场骂,心中就灰了一半儿。但是此刻一听传达的人说到贾芸,不觉心中一动。那贾芸,也算是个贾姓的“爷”啊,如今还进入家族“管理层”了。

红玉挨完骂(这秋纹是宝玉身边丫鬟里,最能骂的一个),回宿舍里闷闷地躺着,暗暗盘算,翻来倒去。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