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新的命令(2 / 2)
我重新戴好帽子。
「我没有下令禁止你参加……我想没有人做错事吧?」
瑞凤呼了一口气,安心地摸摸胸口。
「太好了。」
「你为什么来帮忙?」
「最近提督会请我协助开发舰载机对吧?虽然我只负责搬运资源。」
「是啊。」
关于开发,就如同之前去工厂时加贺所说明的那样。
而现在我把开发工作委托瑞凤协助。
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她负责组装武器……
瑞凤垂眼看著地板。
「虽然造了不少,但比起派得上场的东西,这些必须报废的武器还是比较多……所以我才想说好歹该来帮忙整理仓库。」
「不容易造出新锐战机并不是你的责任啊。」
高性能装备可以算是一种奇迹,开发过程受到许多人类智慧所不能及的力量左右,所以出现事与愿违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瑞凤点点头。
「我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……但还是想做点什么。」
「原来如此。」
是出于责任感呢,还是温柔的心?
──该怎么办呢?
我是因为想说一些关于下一次「冲之岛海区战斗巡逻」的事情而跑来找她的,但那些并非适合在这里讲的内容。
如果提督说「要讲一些关于作战的事情」,瑞凤一定会停止协助整理仓库,并且跟著我来吧。
只有一个人被长官叫走,在军队里面是很平常的事。
但瑞凤可能会因为自己帮忙到一半就得抽身而赶到抱歉。既然她跟驱逐舰们和乐融融地一起工作,那我就不应该在这时候打坏这气氛。
因此,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们尽快整理完仓库。
「嗯……好,我也来帮忙!」
瑞凤等人发出惊讶的声音:
「咦咦?提督也要一起吗?」
「喵?提督也要帮忙整理仓库?睦月好感动!」
弥生则绷起了脸。虽然她看起来总是不太高兴,但其实并没有生气。
然后,如月在离我有点距离的位置微笑。她虽然是驱逐舰,外表看起来也是个孩子,却散发著一股稳重的气息,举止显得成熟。
我卷起制服袖子。
「别看我这样,我可是挺擅长搬东西的喔?」
不过最近老是做案头工作,觉得身体有些迟钝了就是。
我确认了一下清单。
虽然都是我勾选的,但数量还真不少。
睦月等人拿起了14cm单装炮。
「要一个接一个搬出去!」
「好!我也来!」
我抓起15.5cm三联装炮。以前装载在军舰上的15.5cm三联装炮似乎有两百吨重。一千公升的水刚好一吨,炮塔大小本身也是可以让人在上头奔跑的程度。
而我手上的15.5cm三联装炮跟那个完全不同,尺寸大小差不多等同于汽车的轮胎而已。
但毕竟是铁块。
──很重!
我咬紧牙根。
觉得脊椎正嘎吱作响。
拿不起来。
「哼!」
我鼓起精神,在全身加强力道。
好不容易拿起──这个在主炮之中还不算大的玩意。
接著抱在身前,总算勉强可以搬走。
「呼!呼!」
如月用痴迷的的表情看著我。
「呵呵,提督真是强壮呢❤」
「是、是吗?」
弥生一脸不悦地询问:
「司令官……你没问题吗?」
「嗯,这点小事!没问题啦!偶尔也该运动一下啊!」
「……如果司令官觉得没问题……那就没问题。」
弥生轻易地拿起了旁边的15.5cm三联装炮。
我不得不惊叹:
「舰娘力气都很大呢!」
那应该毫无疑问是沉重的铁块,但她们就像拿塑胶模型那样轻松地搬运,只有我觉得很吃力。
瑞凤也拿著炮,走在我旁边。
然后对我说明:
「我们只会觉得舣装不重喔。当然41cm联装炮还是很重、很难搬,但两个人一起的话还是搬得动。」
「是这样啊。」
仔细想想,舰娘就算是驱逐舰,也要背著比自己身体大很多的舣装作战,如果那整个都是铁块,一般来说应该连站都没办法吧。
「所以你别太勉强喔?」
「还好,这个真的没问题。」
虽然我觉得手臂快要脱臼,膝盖也快撑不住了,但还是勉强搬到指定地点。
舰娘可以来回三趟的时间,我顶多只能来回一趟,手臂已经开始发抖了。
我总算能够放下炮,回到仓库。
睦月递给我清单。
「接著要搬35.6cm了喵!」
那是一座跟大卡车轮胎差不多大的铁块。
我点点头。
「……啊……这个可能还用得到,先不要报废,留下来吧。」
「喵喵,提督?」
「我开玩笑的。」
瑞凤蹲到炮旁边。
「这东西连我们要一个人搬都很辛苦喔?大家一起搬吧?」
在她和驱逐舰协助之下,我们一个口号一起抬起炮塔。
搬完这座炮的时候──
五月雨过来了。
她一脸惊讶。
「提督,你在做什么?我想说你一直没有回来,很担心呢。」
「对喔,我只跟你说了『要出去一下』而已。」
「你在整理仓库吗?」
「嗯,老是在办公桌前读文件会让身体生锈,所以我来帮点忙。」
「这样子啊,那我也一起好了!」
五月雨握紧拳头。
当大家正在一起整理的时候,第六驱逐队现身了。
她们似乎正好结束远征返航。
「哇哇,是司令官的说!」
「……司令官,这回是在惩处什么?」
「响,这只是我在帮忙,不是接受惩处喔。」
确实,以现在我的手脚都颤抖个不停的状况来看,应该很难让人相信是我自愿来帮忙的吧。
雷拍拍平坦的胸脯:
「司令官,可以依赖我啊!」
「晓可不要,整理仓库不是淑女的工作。」
「……我来帮忙吧,大家一起做很快就可以收工了。」
「我也帮忙的说,大家一起做很开心的说。」
见电等三人都表示要帮忙,一个人留下来的晓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。
「呜呜呜,我也要帮忙啦!」
就这样,我们整理的途中陆续有舰娘过来,帮忙的人数一口气增加不少。
大家兴高采烈地搬运著主炮、副炮和鱼雷。
派不上用场的装备会变成资源。
舰娘们彼此感情都很好。
至少在这座镇守府的舰娘们似乎是如此。
我也努力搬运著装备,流了满头汗。
*
镇守府周围被森林围绕。
这是为了保持机密,也是为了不让外侧可以看到内部,同时是减小海风侵蚀的防风林。
在林木之间,有一块草皮空地。
舰娘们有时候会来这里野餐。这边日照良好,不仅有适度的海风吹拂,而且是个可以一望镇守府、视野良好的地点。
我在草地上躺成大字形。
提督帽掉在一旁。
草地在清风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,我投身于这舒畅的气氛之中,差点就要这样睡著了。
「……好累。」
旁边传来「嘻嘻」的笑声。
瑞凤就坐在我旁边。
「提督,辛苦你了,最后那一段真的很累人呢。」
她手中拿著弹珠汽水。
当她以瓶就口,便看到她的喉咙动了一下。
透明液体在淡绿色瓶子内摇晃,产生泡沫后又消失。
「……早知道我也买一瓶,现在再去间宫一趟好了。」
我坐起身。
坐在快可以碰触到我肩膀位置上的瑞凤见状,把弹珠汽水瓶递了过来。
「那个……不介意的话……要不要喝我的?」
「可以吗?」
我接过瓶子。
瓶子冰冰凉凉的很舒服。
哇哇,居然真的拿了──瑞凤连脖子都红了。
看她做出这种反应,我也不禁介意起来。军校和部队里都是男人,所以常常会共享饮料。
但这是女性喝过的饮料。
──不,我想太多了。
共享补给物资不该分什么男女。
瑞凤满脸通红看了过来。
我因为别种原因而口乾舌燥,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再次加速起来。
「那我就喝一口吧。」
我轻轻以瓶就口一倒。
甘甜的液体流入,滋润了乾燥的喉咙。
体内的热度也得以降温。
甜味疗欲了我疲劳的身体。
虽然我这么想……但老实说我太在意瑞凤了,弹珠汽水的味道根本没能进入我的意识之中。
她一边在一旁小声嘀咕著类似「哇、哇哇、呀」的尖叫,一边凝视著我喝汽水的模样。这是共享补给物资,就像在战地平分食物一样,没有男女之别──我在内心宛如念经一样这么说。
尽管心里这么想,心脏却还是像刚搬完重物一样狂跳不停。
我把弹珠汽水还给瑞凤。
「谢谢你,帮了我很大的忙。」
「嗯……嗯。」
这回换成瑞凤直勾勾地盯著弹珠汽水瓶看。
「怎么了?」
「……提督喝过的瓶子……提督喝过的瓶子……提督喝过的瓶子……」
「喂,瑞凤?」
「呀?怎、怎么了?我没有想什么奇怪的事喔?」
「……奇怪的事?」
「没有啦!」
「啊,喔……」
瑞凤满脸通红,将弹珠汽水抱在胸前。
虽然我搞不太懂,但既然她说没什么,那就不要再追究了吧。
她侧眼瞥了过来,看著我的嘴角。
我的目光也不禁放到她的嘴唇上。
不知不觉间……
我跟瑞凤的肩膀碰在一起。
就像彼此支撑对方的重量一样。
她挺直背部,我弓著背,两人的肩膀在同一高度,距离近到甚至能感受对方的呼吸。
瑞凤闭上眼睛。
轰!
「呃?」
──开炮声?是舰炮吗?
我急忙站起来。
瑞凤满脸通红地离开我。
「哇!哇哇。」
我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瞪过去。
「……啊,啊啊……是训练吗?」
把我们拉回现实的豪迈巨响来自镇守府前方的海面,那是以炮攻击标靶,进行舰炮射击训练的声音。
会发出这么大声响的,大概只有战舰主炮了。
这么说来,在晚餐之前有安排了训练。
「呼……」
「啊哈哈……吓了我一大跳呢。」
「哈哈,就是说啊。」
「那声音是新主炮发出的吗?」
「对,我请陆奥测试改装到极限的41cm联装炮,如果测试过后性能优秀,我就打算投入资源和材料,准备足够数量,让长门也装备。」
「如果能因此变强就好了。」
「改装装备不仅会用到改装材料,也会用到开发材料,如果没有变强就伤脑筋了。」
之后还要安排海上演习,目的之一是让山城和扶桑也提高熟练度。
或许是因为喝了弹珠汽水的关系,我觉得疲劳感减轻不少,身体充满活力,原本茫然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。
我捡起之前在草地上躺成大字形时掉在地上的提督帽,拍掉上头的草,并重新戴好。接著对著蹲在一旁的瑞凤说:
「我有话要跟你说……」
「啊,好的。」
瑞凤八成是从我的语气猜出要讲关于舰队运用的话题吧,她也站了起来,挺直身子。
我直直看著她的双眼宣告:
「我想拜托你担任『冲之岛海区战斗巡逻』作战的旗舰。」
「……咦?」
「目前安排的伴护舰为重巡两艘、驱逐舰两艘,还有轻型航母龙骧。这些成员之中,我认为你最适合担任旗舰。」
「咦咦?我、我担任旗舰?可是应该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吧?」
看来她相当困惑。
果然这种事情应该在正式发表之前先与对方商量。
我是基于反省前次失败而决定这么做,这么看来我确实有学到教训并加以改善。
我将手放在瑞凤肩上。
「你冷静点,我会选你当然有明确的理由。首先是资源方面的问题,目前我们镇守府正在准备『北方海域舰队决战』,主力舰队消耗的资源非常可观。但毕竟总司令部发来了命令,因此我的想法是……派重巡和轻型航母应对冲之岛海区的巡逻任务。」
「重巡的熟练度不是比我高吗?」
「这次的任务是巡逻,以飞机搜索敌人的工作会变得重要许多,所以我想让航母担任旗舰,并另外编组护卫航母的舰队。因为最重要的工作是发现敌人。」
「那不是还有龙骧吗……」
「这就是基于熟练度的差距了,你的熟练度比较高,而且你也比较熟悉冲之岛海域对吧?」
「啊……」
瑞凤在半个月前,曾以主力舰队一员的身分参加「亚号舰队决战」。这是基于重视此一经验选出的人选。
她陷入思考。
「……要我率领大家作战……?」
「你没自信吗?」
「……我还真的……没什么自信。」
这也难怪。在司令室的提督,只能给出击的舰娘很检简短的命令指示。
实际战场上的判断则全部仰赖旗舰。
也就是说,旗舰处于必须负责伙伴性命安危的立场。
甚至可以说,要是瑞凤在这时候轻易地答应,反而让我觉得害怕,而不能将重大责任交付给她。
「前一次我准备了很多数据向你说明,而这次选上你的理由就是刚刚说的那些。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,我当然会找别人……但请你相信我,我很信任你。」
「……是。」
「你觉得呢?」
场面陷入沉默。
她思索了相当长一段时间。
表情非常认真。
然后才缓缓点头。
「我做!既然提督信任我……那我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到!」
她好像散发出一股光芒──我甚至产生这种幻觉。
这算是我感受到她的气魄吗?
我放开原本搭在瑞凤肩上的手。
然后对她敬礼。
「拜托你担任旗舰了。」
「是!」
她将弹珠汽水换到左手上,俐落地向我回礼。虽然姿势不如加贺和大淀那样漂亮,但她的心意已经充分传达给我。
我感觉瑞凤正闪闪发光。